梨树沟的明天

　　来到名不见经传的梨树沟，是意外，又是惊喜。

　　1996年秋天，我从东北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时，校园图书馆前有片梨园。离开军艺多年，那片梨园一直还在记忆里。

　　如今奔赴离北京市区四五十公里的平谷区山中寻找梨花，心怀期待：山中梨花到底是什么样的姿态？

　　一下车，沟沟坡坡里的梨树，让人眼前一亮。当地导游说，这里的梨花不仅有白色，还有粉红色的花瓣。

　　仔细看时，那一片梨花还真是粉红色花瓣。除了高洁之外，有一份山中农家女的温情，并不都像白色的梨花，给人有种孤芳自赏的意味。

　　远望一片百十年的梨树林，在一片山坳处，远山近山为背景，梨花盛开，犹如片片祥云飘忽不已，让人浮想联翩。走进山坳，来到树下。高高的梨树，仰望梨花白，蓝天蓝，山色绿，水潭碧，仿若陶渊明的桃花源地。

　　边飞边叫的，那是布谷鸟；枝上咕咕而叫的，那是斑鸠；山林里藏在树叶间流水一样鸣叫的，那是苇莺……各种鸟儿叫声，组成和鸣，让梨花的山村满是天籁之音。

　　从前这里交通不便，进山出山以及吃水不便，随着人们对山外富足生活的向往，梨花沟村散布在山间岭坡间的人家，一股风似的搬到平谷区中心及市里。房屋一旦舍弃，就成了野猫的家。走进一家一直开着的小院，想伸头看看房里的土炕、锅灶以及遗弃的农具，一只野猫似乎受到惊吓，一下窜了出来，把人吓了一跳。

　　没有人烟的房屋，也就没了生机。一个个人家，一片片房子，长满荒草，想起有人的时候，应是一片祥和气氛。

　　如今，每家每户院子里依然生长着一棵或数棵梨树，开着满树梨花。梨花倒没因主人离去而枯萎，依然像崔护第二年再去有桃花的人家讨水吃的景象：大门锁已生锈，只有“桃花依旧笑春风”。

　　我也生出崔护失落的感觉。顺着桃花盛装的路径，钻过树篱的缝隙，来到靠近山坡隐秘处一户人家院里。

　　院落规整，梨花开得正旺。院里还有香椿树，香椿芽刚长出二三寸嫩芽，我忍不住掰了一两片小芽，那种山间香椿的清纯自然芬芳扑鼻而来。

　　突然发现这户人家有口水井，挪开井上专门制作的箱式方桌，井里还有水。朝着水井喊一声，终于山间有了回音，久久回荡。从前，这户人家的声音以及鸡鸣犬吠，都经过这水井的滋润，显得都有了和气和灵气。

　　这户人家生活非常有情趣有智慧，方桌扣在井上，一家人在井边放上凳子，就可围着方桌吃饭喝茶。需要水时，挪开方桌就打上来清凉的井水，既省空间又安全。井和方桌正好在梨树的树荫里，从春到秋，一家人围着方桌，是怎样惬意的山间生活？在三五之夜，明月高照，这梨花白的小院，仿若天上人家……

　　抬头看梨花时，一树生机勃勃。有梨树在的梨树沟，永远充满希望与活力。一切荒废都是暂时的，明天的梨树沟会有更美好的未来。（郭宗忠）